對和我一樣年紀的六年級生來說,這一句話你一定常常聽見。

我呢,命中率百分之百。

我的阿母,從三十多歲我們還小時犧牲自己在家當全職家庭主婦,別名黃臉婆,一天到晚和兩個野人玩水玩沙,到快四十歲開始注意自己儀容,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掙扎終於決定凡事聽我和妹妹的意見準沒錯;這中間的心路歷程我應該來逼她寫一篇「盧老師style進化論」。她從剪布請人作含兩片像打美式橄欖球用的墊肩的西裝外套,為了看起來比較有架勢,到開始看Toppy旗下Episode、Jessica質感挺好但價錢也不便宜的香港進口成衣,到現在偶爾趁著換季大打折會買國內設計師件數不多比較不容易和人撞衫的設計品牌,這一路走來我和妹妹可是苦口婆心的緊跟在旁,以免我阿母一不小心一步錯步步錯。而她的髮型也從年輕時一頭烏黑亮麗可以拍洗髮精廣告的飄逸長髮,到生了孩子怕麻煩剪成超短小男生頭,到齊肩微捲瀏海共產黨高幹頭,到現在終於改邪歸正,定期給一個高雄很年輕但功力一把罩的設計師Zoe處理,一頭因為太白所以染髮劑總是染不過最後會呈現橘紅色的時髦短捲髮,加上她一生---到兩年前---自豪吃不胖的體型,讓我阿母從背後看起來的確不像快六十歲的阿桑,可是,「像我的姐姐?」,或有的人甚至說妹妹?

大哥,你也太爭著眼睛說瞎話吧!我知道我媽媽是善心大好人,在社會上也有一點影響力,可是也不用因為這樣就傷害站在旁邊年屆三十但還自認青春美麗的女兒吧?「姊妹」?你馬幫幫忙。

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很沒禮貌噗哧一聲就笑出來,我媽一邊不動聲色捏了我一把,一邊笑開懷的回答,「沒有啦,你愛說笑。」

我不服氣的回捏我媽一把,怪了,明明你也知道是愛說笑,我為什麼不能笑?

另外一次是我爸,我高中的時候,請注意「高中」兩字,有一個海軍官校的辯論比賽決賽邀請我爸去當評審,我一聽到是海軍官校連細節是什麼都不知道就狂點頭逼我爸帶我去,還沒去之前眼前已經浮現了一群穿海軍制服的帥哥,事實證明我的幻象是正確的,滿坑滿谷穿著白制服帶海軍帽的年輕軍人,我想我的「愛帥哥症」就是從那時被感染的。

我們一踏進會場,我滿心歡喜四處張望,除了一堆挺拔的阿兵哥讓我目不轉睛之外,我還瞄到一個和我爸差不多同年記的男人帶著弧疑的表情盯著我和我爸看,請注意「盯」這個字,意思是注視著很長一段時間,我被他看的心裡發毛,拉拉我爸袖子,「那是誰啊?」

我爸循著我指的方向看過去,當兩個男人的視線對上之後,那個男人很迅速的將眼光撇開,我爸也莫名其妙,「阿不就是那誰啊,以前XX會的會友啊!」爸爸帶著我過去和這位先生打招呼,這位先生再想逃避也沒辦法。

「XX,好久不見。」

「欸,詹兄,對啊,好久不見,這位是…。」指著我一臉尷尬。

「我女兒啦,你好幾年沒看到她了,認不出來了齁。」

這先生當著我們的面喘了一口大氣,「吼,阿我不知道是詹兄你女兒,還以為妳這麼大膽帶小姐來這裡,我還在納悶怎麼這小姐和詹太太長的還真像…」

我整個要哭出來。

第一,我當年十七歲,我爸四十七,請問我是老到什麼程度讓這位叔叔以為我是「小姐」,而且還是會和「叔叔」出去的「小姐」?

第二,「和詹太太長的真像?」那你不是廢話嗎?我是我阿母生的當然和我阿母長的像,那你怎麼不說,「我還在想這位小姐怎麼和詹兄你長的有點像?」廢話,因為我們是父女啊?這樣也想不到嗎?

第三,雖然看起來這是治標不治本,但從此之後,我再也不在和我爸出門時穿長裙高跟鞋了。而且請注意,在我十七歲的時候,根本還沒有修眉毛化妝有的沒的這些搞頭,也就是說,當時我完全是素顏,脂粉不施的十七歲青春少女,我活生生的就這樣被判了刑,罪名是,「你就是長的一張先老起來放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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