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是個標準的藥罐子,一天到晚咳嗽流鼻涕,大病沒有但小病一大堆。

那時還不流行過敏這個名詞,常常我爸媽抱了去看醫生,「流行性感冒,吃吃藥就好了。」幾年下來吃了不少沒什麼效果的冤枉藥,也不能怪當時的醫生,畢竟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那時空氣污染沒現在嚴重,打噴嚏流鼻水要不是衣服沒穿夠肚子吹風受涼就是在學校被隔壁老是掛著兩串鼻涕的小明傳染。

上國中之後,早上醒來打噴嚏的情形漸漸嚴重,常常一個早上要用掉半盒面紙,搞得家裡驚天動地,我媽那時候還擔心我不知道是不是有鼻竇炎,但除了就鼻水無法控制的流不停之外倒也沒有其他頭痛發燒的症狀,只是有時嚴重起來會有氣喘的可怕症狀發生是比較嚇人的。有一次終於在我鋼琴老師的介紹之下去看了高雄市當時很有名專門治療過敏專科的劉文章醫師,去了之後才算是和「過敏」這兩個字正式結下不解之緣,也從此要與其共生一世。在劉醫師那一共扎了二十幾針測試過敏源,測出來嚇嚇叫,連醫師都說沒看過有人對這麼多過敏源有反映的,貓毛狗毛雞毛兔毛地毯塵螨還有一堆我現在想不起名字的怪東西,從此之後我就落入每星期挨兩針抗過敏劑的深淵,真的是每星期,爲我已經很忙碌的國中生活多添幾分色彩。

後來因為氣喘比較少犯了,加上我實在受夠了每星期天去醫院打針的惡夢,國三那年停了這可怕的星期天醫院一日遊。之後在媽媽耳濡目染之下改吃素,這過敏症狀竟然就不藥而癒,再也沒有氣喘起來吸不到空氣的驚嚇也沒有早上醒來以打噴嚏跟我爸媽問早安的無奈,除了每回九月開學進到學校經過兩個月暑假灰塵遍地的教室會發揮我打噴嚏打到地老天荒的長才,讓全班同學知道要好好打掃之外,其他一切倒是安然順利。

直到來了美國,第一年春天當大家都在哇哇叫花粉過敏時,我還心裡暗自竊喜,因為在台灣的時候千過敏萬過敏就是不知道對花粉也過敏,國中作過敏測驗的時候好像有驗到,可是因為塵螨的功力太強大,其他的過敏源於是相行失色。第一年不知道是台灣帶來的抵抗力還夠用來是怎麼一回事,居然真的讓我逃過一劫,別人正在吸鼻子擤鼻涕一踏糊塗的時候,我一點事也沒有,還寄予旁人無線同情的眼光,種下因果報應到自己身上的種子。

第二年不得了了,四月一到我活生生回到國中那段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噴嚏的時光。一點都不誇張,認識我的人多數都曉得我不是個容易早起的人,那一年的四月我每天早上準時因為鼻子癢而醒來,通常都是七八點的時候,痛苦得不得了。加上因為我不只對大自然的元素過敏,對藥物更是過敏得連神農氏都要禮讓我三分,什麼都不能吃,我當時的學生保險是保給學校看的,一次醫院都沒上過,所有藥物通通由我的兩位家庭醫師準備好飄洋過海打包帶來。現在想起來真的很笨,治過敏的clarityne既然是標榜治過敏,自然有益無害,當時過敏到眼睛癢得隱形眼鏡都無法戴,我還是不敢試所有人都在服用的clarityne,理由很簡單,我小時後有一次藥物過敏,眼睛腫到和吃了發粉的鹹蛋超人一樣,還是到急診室打了退過敏針之後逐漸退掉,不然我媽應該不太願意承認那眼睛腫到剩兩條線的人是她女兒。

那一年的暑假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我的家庭醫師,問清楚如果又有同樣情形發生的時候怎麼辦,未雨綢繆啊!花是每年都會開的,既然花會開,就表示我的過敏一定會再犯,既然會再犯就得想辦法把傷害降到最低,總不能每次上課輪到我上台唱時都捏住鼻子說,「老師,四月是我的死期,拜託不要害我」吧?老師會理會才有鬼。

接下來的幾年一到三月底四月初櫻花快開時我就知道要吃藥了,這藥也有趣,有時一吃馬上見效,有時吃了過了兩小時才停止打噴嚏,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過至少每年四月都要上的Master Class我可以從雙眼紅腫鼻子紅通通坐在一旁像受虐婦女進步到只是不停的吸鼻子仍然勇敢說,「換我唱就換我唱誰怕誰?」聊勝於無啦,只是那破鑼嗓子很可怕就是,沒辦法,喉嚨鼻子通通塞住啊!

抱怨歸抱怨,我的過敏其實還是有受益人的,就是我那從此省掉一筆送花支出的男朋友,也算功德無量,我想。




*喆君說*
為什麼說”當時”很有名的劉文章醫師呢?因為這劉醫師後來據說是過勞死去世了,遺憾啊!很好的一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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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ejiun82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9)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