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唱歌

去年十月開始，《紐約台客》推票如火如荼進行地兵荒馬亂。

必須先說，去年台客（以及唱歌集歷年來）的校宣行程，都有許多許多的好（貴）人從旁協助，或甚至是直接插手處理，常常，驚慌地「謝謝謝謝」都不足以表現我的誠惶誠恐。

可惜的是，通常除非帶班的老師硬性規定要看演出交報告，校宣的效果通常都有很多可以進步的空間。

「不錯啊！看起來很有趣，可以考慮，但好貴沒有錢/沒時間」是多數不買票的學生給的大宗回答。

如果你不是學表演的寶包，那我多少可以理解，雖然碳佐麻里一客幾百元好像也不是太便宜，但這是個人價值觀的選擇，既然「看表演」本來就不是你的職業或工作的必需品，也不是像哀鳳或愛迪達包一眼就能看得出價值的奢侈品，所以，我勉強懂。

價值觀，是從小養成，不容易改變，也非常主觀的一種東西。

但如果你學表演，你做表演，你是表演者，那以各種理由不看演出，是否就很有討論空間？

我從來都不是那種覺得端出一盤好菜別人就應該買單的人，不是。

不然，我就不用一把年紀（！）自己跑宣傳跑到心臟無力。

但你學表演做表演，卻不看表演，你覺得你要怎麼認識你未來會走進去甚至希望改變的環境呢？

你都不認識你的敵人或朋友，請問你要怎麼知己知彼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於是我想到我妹妹。

對，那位很聰明很能幹又常常愛嗆我的妹妹。

2012年我和妹妹去紐約旅行。

我永遠都記得，連續看完《Anything goes》和《Memphis》之後，我要再看第三部《Godspell》時，妹妹搖搖頭，「我在對面星巴克等你，音樂劇我真的還好。」

我看了她一眼，考量她已經陪我147美元的《蝴蝶夫人》和《茶花女》並且整場興致勃勃，我於是自己一個人去看戲。

「記得回來接我，你不回來我找不到你。」她坐在星巴克，拿出電腦準備（不知道是什麼）工作，我要掰掰時她抬頭冷靜地說。

那是出國買網路還很貴的年代，我們靠的是別人的善意網路過活，其實也就不過五年前。

我看完《Godspell》回星巴克和她碰面，興奮地跟她說演出如何如何，她微笑但眼神渙散，明顯已經放空。

那是在她對「唱歌集」到底演過什麼東西，完全模糊一問三不知會在表演現場看到她出席純粹是因為我是她姊姊如果她不出席在人情世故上說不過去

的時代。

時空快轉至現在。

「你要看這個（或那個）嗎？」（指著宣傳單或酷卡或兩廳院節目表等等）

「那是什麼？」

「來，這是宣傳短片，你先看看。」

兩分鐘後。

「我覺得看起來不知所云，應該不要吧！」

「你又沒看過，你怎麼知道？」

「看起來就沒興趣啊！你想看喔？」

「對啊！沒看過的可以看一下。」

「踩雷呢？」

「那下次就知道啦！」

「浪費錢。」

「總是要看一下才知道人家在幹嘛啊！」

你一定以為第一個說話的是我，第二個說話的是妹妹吧？

Nope，剛好相反。

妹妹在踏入表演藝術產業之後，就如同她從小到大的習慣一樣，做什麼都要做最好，做到不讓人挑。

所以，她開始大量瘋狂地看節目。

什麼都看，什麼看完都可以講出一套讓我瞠目結舌的評論，畢竟我的結論大概就是「好喜歡，爽。」「難看死了，到底在幹麻？」「音樂也太好聽了吧！歌手好棒（或還好）。」

妹妹的腦是可以同時做執行製作以及行銷宣傳那種，也就是可以同時理性分析以及感性感受的。

她當然也什麼雷都踩，踩到也就是聳聳肩，「沒關係，下次就知道了。」

她什麼場館都去，常常一個週末這裡跑那裡跑，我和她最高紀錄一個週末去台北看了四場演出，她睡一場，我坐立難安兩場。

那個週末搭高鐵回高雄的路上，我們相視而笑，彼此都知道，這個週末，高鐵，旅館，票錢，一切都很值得。

我們當然也忙，她春天藝術節來臨時，每天回到家半夜是常有的事；我則一個月有不同種類的演出英文國語台語歌切換是家常便飯，誰不忙？

我是兼任老師，你說我能多有錢；她是沒有任何賺外快機會的半公務員，你說她能多有錢。上台北看戲一趟隨便算下來都是四五千元，不貴嗎？

當然貴。

但那是價值觀，也是選擇。

我覺得值得，因為這是我愛的事情；她覺得值得，因為那是她愛的事情。

更不用說，這和我們的工作有關。

有關！

我猜，我只是想說，就像我在教唱歌時一再重複一百萬次的，「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說的喜歡唱歌，那麼無論如何，你一定可以找出時間來練習。」

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說的喜歡表演，那麼無論如何，你一定可以找出方法來看戲。

一個人如果如其所說的喜歡一件事，那麼無論如何，他都一定可以找出方法來完成。

就像，你如果真的真的如你所說的很喜歡很喜歡一個人，那麼無論如何，你都一定會想盡辦法，找到和他接觸的機會，不是嗎？

就這麼簡單的道理，而已。

噢，然後補充一下，妹妹現在對唱歌集有比較熟了。

稍微。

《紐約台客》前的作品，她依然會微笑看著你，然後說，「我覺得那很無聊。」或是「那齣戲到底要幹嘛？」